Secret Garden-Mile

[2769]所谓非奸即盗(end)

《所谓非奸即盗》


第一章

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泽田纲吉泪流满面地想着。他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把头埋进被窝里就像鸵鸟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不同的是鸵鸟是惊吓过度而他是羞愧得想要自杀。

身旁半躺着只裹着薄得跟纱似的棉布的库洛姆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隔壁的BOSS,似乎在乖乖地等候发落,又或者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我们伟大的十代目在把自己的头埋了十分钟有余,终于忍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重新把头拔出来,脸上布满的黑线表明他现在内心不知道已经囧到哪个星球上。

所以说这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纲不敢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库洛姆,毕竟两个人半裸着身体身体躺在床上已经是一件足够震撼心灵的事情,更何况……对象还是还是那个库洛姆。

那个表面上看上去一派清纯一脸无辜的长得清秀的少女,此刻还是静静地坐在那,目光似乎有些涣散。

该不会是难堪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吧?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纲的脑袋里闪了一下。

……不,这副德性一看就知道是没睡醒……

只是……

——为什么他就完全没有印象昨天见过这位骷髅大小姐啊啊啊啊!!

 

泽田纲吉觉得他开始遇着人生的第一难题。

那啥,……女孩子的第一次……会疼的吧,要不要出声安慰一下呢?毕竟现在这样怎么看都是自己的错吧……

……

不对!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事情发生过呢,怎么可以如此妄下判断……所以说……

 

好吧,他承认他昨天刚过十八岁生日是有些许兴奋,不小心喝多了些酒——或者说是被里包恩强行灌了不少,但是完全没到达会遗忘自己昨晚行为的地步啊啊啊!

他偏着脑袋有些头疼地开始回忆,只记得他晚上在并盛郊外那间彭格列新建的别墅里举行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晚会,唔……很热闹的舞会,京子和小春穿上低胸露背纯白晚装的样子可爱到极点……不对!这不是重点!……然后山本总是不经意地用言语调戏狱寺终于把一晚上喝了近乎十来支葡萄酒高唱着“十代目我永远跟随你”的狱寺惹毛了。

接着呢?

纲突然单手扶额。

唔……

幸好狱寺在仅有的一丝神智驱使下把山本喊出去单挑从而保护了他家十代目作为生日礼物而获得的一栋别墅,但事实证明无论是在哪个天涯海角,狱寺焦人先生都是一头具有十足爆发力的猛兽。

因为他们两人的搅和还得连并盛的警车也记以上百的出动,不得不说并盛在防范恐怖主义上所做的措施还真够专业的。

被迫强行中断PARTY,泽田纲吉只觉得自己有多累就有多困,临睡前还跟他的雾守打了一大架。

……

让我们把情节倒退两句话。

对了,我们伟大的泽田纲吉,由于他的雾守没及时出席他的生日宴会,并且还两手空空一脸悠闲地出现在他房间门口,害得他几乎都以为他亲爱的雾守会说出类似“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就把特别的我送给你”诸如此类这种令人囧囧有神的话——实际上纲脑闪过这句话时几乎都要把晚上碧安琪为他特制的超级无敌生日蛋糕整个给吐出来,总之,在他们相互对视沉默的一分钟里,一向让人猜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的六道骸突然觉得纲迷朦并且因连续打了N个呵欠而显得水气十足的大眼睛看上去特别的明亮,其实这都是灯光惹的祸啊。

纲默默地等待骸开口说话,只觉得这诡异的沉默维持了将近有一个世纪之久,实质上这都还不到一分钟。

但他很疑惑,虽然总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六道骸可从来不是那种说话吞吞吐吐的人,他是那种只会把话一遍又一遍地吐啊吐而从来不吞回去的类型才对啊。

为什么现在却像是第一次来月事而弄脏床单却又啥也不懂只能娇羞等候父母发落的少女。

好吧,这一定是幻觉啊幻觉。

泽田纲吉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六道骸那家伙的幻术。否则怎么会整个背景都那么地如梦似幻似乎还漂浮着粉红色泡泡?

 

“彭格列。”六道骸终于沙哑着嗓音出声道,仅一句话就把纲由于喝高了而产生的林林总总的妄想打碎掉,……那是个怎么样的语调?

没有调侃,没有温和,甚至没有冰冷的恨意,就仅仅是那么的平缓无奇,陈述句。

“骸……?”试探性的声音。纲坐在床上,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你……”六道骸顿了顿,又接了一句让纲感觉莫名其妙的话,“太弱了。”

“???”纲只觉得他现在这副德性让他连怎么个吐槽法都忘记了。

这是啥啥啥?

娇羞少女恼羞成怒?

……不对,这家伙现在的表情压根就没见过吧。

带着强烈的恨,调笑,嘲笑,讽刺,甚至是温和的,……也比现在这副毫无感情的脸要强上许多。

六道骸突然轻笑一声,不是平常那种能令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的笑,就是普通的一声嗤笑,却让纲觉得浑身突然有些发冷。

“毫无防备。天真的可以。”骸低低地说了一句,那双异色眼瞳却突然燃起蓝色火焰,右边那只赤色眼睛上浮现出中文的“四”字。

修罗道。

纲只愣眼了那么一瞬间,身体一个倾斜就躲开了骸朝他刺来的三叉戟,纯白的床单被刺穿发出的撕碎声让纲蓦地清醒了不少。

……喂喂喂,你突然这是在干嘛呢你。他抬起头忍不住用抱怨的眼神扫视眼前这胡闹的家伙时,却看到他眼底毫不犹豫的神色。

赤裸裸的杀意,表露无遗。

然而又不是愤怒不是仇恨,那眼神就像在简单地传递一个信息:我要杀了你。

除此之外,毫无理由。

 

刚刚明明不还是桃色情节么,为什么突然会演变成悬疑片?敢情现在的悬疑片都性情十足吧……

是个怎么样的状况?

虽然对于六道骸这种突如其来的杀意并不是说不能接受的毕竟他老人家总会三五不时地抽风一下,不过他的抽风一般来说都是有根有据的——至少在纲看来是这样没错。

不过这么纯粹地想要把他给杀了似乎还是第一次吧?之前还是蛮带有目的性的,你看看,现在他这种毫无规则的只是一股脑拿着他的三叉戟扑滚过来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胡闹。要知道之前他每次的袭击都很小心翼翼地不伤害他的身体而只是想单纯地控制。

这个控制欲爆棚的家伙一向都具有相当的耐心,怎么这会却好像把一切都弃置不顾的感觉呢?

 

泽田纲吉的脑袋就跟被人用棍子从内部捣烂翻滚,脑浆都闹一块去了,思维极度的模糊,再加上酒精的催眠作用,让一向走温和路线(?)的他也禁不住有些恼火。

 

房间目前的状况已经一派混乱。

床上被戳出N个窟窿,细碎的棉絮漫天飞,桌子椅子歪向一边,陈列在上面的物品早不知道被撞飞到哪个角落。

而六道骸依旧是不依不挠地紧追着纲,三叉戟好几次与纲的喉咙相擦而过,殷红细流从他的颈脖蜿蜒而下。

 

——这混帐真的想要杀了我么!

 

泽田纲吉却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本来早该明了的事实,心底涌起的愤怒突然涨到一个至高点。

他从大衣口袋内侧拿出一副表面上看很普通白色手套戴上顺便再从另一个口袋拿出一瓶药丸拧开盖子就往嘴里倒,接着额上便燃起一束橘色火焰。这一系列的变身动作迅速且潇洒跟电视上美少女战士那光环包围近几五分钟的冗长无比的变身SHOW TIME全然不在一个层次里。

接下来的情节顺其自然地演变成两位新人大闹新别墅,让狱寺隼人为他最敬爱的十代目所作出的牺牲瞬间化为泡沫。

估计他现在正蹲在审问室里默默地诅咒那完全不长眼的只会给他十代目带去厄运的白痴。

明明大家都知道他对十代目怀有一种微妙得不可言喻的情绪甚至乎快要到矫情的地步,而那白痴却毫无自觉偏偏总坚持自己是正确的。

其实,这种白痴还是拉去人道毁灭吧。


第二章

战斗持续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其实这对于二人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已经完全不能住手了,就像是所有郁闷愤恨无聊生气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尽管某人已经开启了小言状态,但是却依旧挡不住满腔怒火。

 

“骸……你在做什么。”泽田纲吉微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漠然冷淡,但声音却意外的带着轻度的怒气,压得低沉。

“……趁现在……”六道骸突然住手停在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眼前这位全身充满防备警戒的人,接着又面无表情地,“杀了你。”

“……”眉头蹙得更紧更深,纲在想这家伙今天又吃错了什么东西……不对,他压根没出席,怎么有机会品尝碧安琪的生日宴会大餐?

举起手腕转动伸出,用戴着拳套的手背挡住那家伙三叉戟的横扫,背部微弓支撑着身体前倾的力度。此时六道骸也使出全身力气与泽田纲吉抗衡。跟往常两人普通的打闹不同,这次双方都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尽管如此,二人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沉着冷静。

简单来说六道骸是抽风了,而泽田纲吉陪着他闹孩子脾气。

于是谁更能把面瘫发挥得淋漓尽致,谁就赢了。这听上去很幼稚,实质上也是两人多年来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即使这游戏几乎是带着对生命的蔑视与玩世不恭的极品精神,即使泽田纲吉被迫也无奈,但这早已成为彭格列十代目与他家雾守最为正常的相处模式之一。

倒不如说,假若不是这么做,他们根本就牵扯不到一起。

一个身为黑手党,一个则恨透了黑手党,能肩并肩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不是么?总得存在些东西用来抗衡抗衡,否则哪一天某一方的天平要是倾斜了,那么就没法挽救了。

 

两人又打了好一会,似乎都有些累了,这时停下来各占房间一个对角,微喘着气对视。泽田纲吉狠狠地瞪着六道骸,而六道骸则继续保持面无表情。

谁认真谁就输了,而很明显的是,这次泽田纲吉真真确确地怒了。

 

“你这个……白痴。”纲低低地骂了一声,额上微沁着汗珠,由于酒意慢慢涌上来导致他的脸上有些涨红,一双深橘色的眼睛定在他对面这个人身上,目不转睛地。

“……泽田,”只说了姓,六道骸却突然打住,似乎是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接着又缓解开来,“彭格列十代目,如果你下一次还是那么地……毫无警戒,我会在你被别人轻易地砍杀之前杀掉你。”

“?”纲再次用不解的神色看着他。

“不要总是给我添增无谓的麻烦。”他的雾守只是轻声“啧”了一次,转身就消失在他的门后。

泽田纲吉眨了眨眼,额上专属大空的橘色火焰慢慢褪了下去,眼睛变回浅褐色。然而再次眨了眨眼,他却觉得自己还是没怎么搞清楚状况。

他就这样呆呆地愣了很久,甚至愣到酒都快醒了还是愣在那里。

……

六道骸那家伙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还是他越来越神经质了?敢情他是被药水泡久了把脑子都泡坏了吧!?

他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遥望四周……

里包恩前年生日送给他的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据说是抽象艺术风格的长得很奇怪的花瓶砸倒碎了一地,狱寺去年送给他的亲手做的快能超越碧安琪手艺的畸形草莓蛋糕从特制真空玻璃盒里滚了出来粘了一地,山本刚刚送给他的据说用来帮助他赶紧长大成人的武X兰写真集散了一地——其实纲他当时接过山本这叠叠得整齐的书内心欲哭无泪得连吐槽也忘记了啊啊啊。

再怎么说,他在京子面前的形象算是彻底地毁了。

而山本只是笑笑且一脸无害地说了一句:“我老爸说男人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必须得精心挑选,所以把他珍藏许久的家当都贡献出来了,你要好好珍惜啊。”

“……好。”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内心在京子疑惑目光的注视下早已千疮百孔。

 

让我们回到正题。

 

不管怎么样,房间的凌乱度高达至让我们伟大的十代目只能瞠目结舌,而除了边诅咒那个罪魁祸首,边妄想着让他现在就去轮回几次外,他毫无法子。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就像往日那样很正常地走进卧室里唯一一处没被破坏的地方——浴室,洗了个澡后他便跳上床,把那张破烂得不行的棉被盖在头顶,一个翻身就沉睡过去。

其速度让人觉得一惊一乍——其实这完全不能怪他,刚刚在宴会上第一次喝酒就已经把他弄得有些醺醉,而宴会后又在房间里活动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什么精力都被抽走了,此刻倒在床上还哪有别的闲暇时间胡思乱想,立马进入梦乡才是王道。

 

记忆闸止到此。

 

泽田纲吉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头疼得厉害,而旁边的人也是呆滞得厉害。

那个啥……大小姐你给点反应也好吧?例如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吧,妄想让你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是我的错,但你好歹也动一动,给我点反应,让我为我们接下来的说不定有可能是谈判式的对话做出点铺垫也好啊……

 

“Boss,”毫无预兆的一句话把正陷入沉思当中的纲吓了一大跳,还险些让他从床边砸下地,而库洛姆只是语气平平地继续开口,“我先走了。”说着就拿起摆放在一旁的衣物穿上。

于是纲郁闷了。

“那个……库洛姆?”

“?”她刚把身体套进去上衣里头,听到她的首领叫她,动作加快了些把脑袋露出来,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盯着纲,而手也没闲着,慢条斯文地穿戴整齐。

“你怎么会在我房间?”而且还是床上?当然后面那句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胆敢问出来,他知道库洛姆这孩子虽然平时不怎么出声,但每逢开口语必惊人,万一不小心听到哪个事情的真相就不好了……

“嗯,骸大人让我来收拾一下房间。”

“……骸?”

“嗯,可能昨晚太困所以我睡着了。”她穿好所有衣服,爬下床站着,眨了眨眼脸上依旧是没什么感情浮动,“那我先出去了。”

“哎?”纲睁大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库洛姆就拿起树在银色衣架旁的三叉戟走人。

 

……这,只能说有其……主必有其……那啥,其女?

……不对吧,又不是欢喜父女二人组。

只是,为什么连转身决绝离去的背影都这么惊人的相似?果然是因为长了一颗相似脑袋的缘故么?

话说回来,六道骸同学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啊?

 

第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六道骸没有再出现过,而库洛姆也像是人间蒸发那般……好吧,且不说泽田纲吉他的家族成员即使再怎么亲密都不会成天腻在一块,更别说从一开始行踪就显得极其飘忽的六道骸同学和他属下库洛姆小姐。

知道归知道,但就在那天发生了那种简直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后就如空气一般消失了的感觉难免还是有些不爽。

也不见得有多惦记某人,更确切来说是在诅咒。

但由于有些心烦意躁,连课也没听好的泽田纲吉终究还是被他的老师喊去办公室。

无非就是说一些快要毕业了快要考大学了怎么还是像以前那样懒散居然连课也不好好地上泽田同学你是不想活了吧?

「老师,你这是在人身攻击。」面对着四五十岁还化着浓妆抹着艳丽唇膏的眼镜欧巴桑激动而夸张的面孔,纲除了内心愤恨地不断反驳外,表面还是装出一副很纯良的表情,颇有好学生风范。

他向来都不喜欢惹一些不必要的事情,麻烦什么的,能免即免了吧。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诅咒那个无端端失踪并且完全联系不到的六道骸。

那种麻烦,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要,回头跟老爸商量把他踢出彭格列家族吧。他咬牙切齿地这么想着。

 

其实泽田纲吉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从接触黑手党到现在经历了不少事情,他早就没有以往那般废柴与无能,但性格本质上来说还是偏向温和派,他很少对什么人发过脾气。

即使是里包恩无数次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恶意地去捉弄他,他最后也能一笑了之;即使他其实总是很希望里包恩意识到“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不要只骚扰他一个人也给我捣乱一下别人的人生啊啊啊,但是每当事情告一段落,他也不会刻意地记恨什么。

再不济泪流满面吼一圈也成。

总体来说,泽田纲吉的好脾气简直就是日夜训练而成的,早已根深蒂固。

或许他自己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而别人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

他的怒气从来都只冲着他最最亲爱的雾守身上发泄。其实这对某人来说真不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归结于六道骸。

如果他不是那么欠扁如果他不是那么白痴如果他不是那么地超乎常人所作所为,如果他不是时不时来一个背叛——其实说背叛不准确,毕竟六道骸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彭格列家族的其中一员,但是他那种若有似无的嘲讽、有时候还会很好心地告诉敌对家族泽田纲吉的行踪秘密诸如此类的事情,着实令纲很恼火。

 

“虽然我不会对六道骸做些什么,但我完全不承认那种家伙是彭格列家族的人!”最气,气到极点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而六道骸在听了这话后却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那般忍不住笑了出来。

“哦呀哦呀,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你们家族的人。”他当时靠在会议室的门前,一双漂亮的异色眼睛微微眯起,嘲讽的神色闪烁其中,一如既往地用他听上去最有礼貌的敬语说着毫不客气的话,“我说过,我只是想夺取你的身体。当然……毁了其实也没什么。”

“六道骸!”狱寺总是第一个忍不住站起来的角色,“如果想要打架的话就出去,我奉陪。”

里包恩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似乎挺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或者说,他对泽田纲吉的愤怒情绪波动感到很有趣。

家族么,就是要打打闹闹才团结。

你看看,这会像是出卖,另一边又在竭力地保护着什么,就由着他去好了……六道骸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抽风又或者在预谋什么然后加害彭格列,但至少眼下暂时没什么动静。

所以内部矛盾这些东西总归由首领解决,他就这么个区区的家庭教师只要能把培养某人成一位出色的首领就足够了。那才是他的本职。

 

“……”泽田纲吉眼睛定定地看着六道骸,阴沉着脸却又像在竭力压制情绪。

这次由于某人的通风报信,害得他美好的夏威夷假期就在砍杀与被砍杀中度过,而且还得一路照顾京子和小春两人不让她们受到一丁点伤害,这可谓是他所拥有过的一个最为惊悚的假期。

当然他不是在怨恨由于六道骸的搅和害得他没机会观赏京子穿比基尼的样子真的不是他只是为自己险些丧命而那个天杀的罪魁祸首现在却只是站在一旁说着一些风凉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他感到异常的不爽。

我早就知道您老是不会为我带来什么好福利的了但是你现在这种老是故意陷害我的情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我想我是对你期望过度了。

 

那次纲突然发起的紧急会议结束后,六道骸就人间蒸发了估计不知是躲在哪个角落头干些什么损人阴德的坏事,这些他也管不着了吧只要别波及到他身上就已经是最佳状况。而再见到他就是前两天的十八岁生日宴会结束后,突如其来的强烈杀意让泽田纲吉一下子懵了。

然而那混蛋在搅和完他平静美满而幸福的生活后,又再一次地人间蒸发。

 

这怎能不让泽田纲吉想要把他给完完全全地揪回来然后放在砧板上切片炖了喝?他真的很想这样做,想要这样做想到要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那混帐就是不回来。

    

那一天其实很平常。

就像平常那样地上学放学,与京子和小春微笑着道别然后与山本和狱寺一同踏上回家的道路,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快要回到家时他才想起他有作业遗漏在郊外的新别墅里于是和山本狱寺又道了一声别就直往那里跑去。

为了在天完全黑透之前赶回家,所以他跑得挺急,到达别墅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指纹识别系统对应完毕后,那扇只一人通行的银白色小门便咯啦一声开启。他一路走过花园来到别墅门前,然后听到一种似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什么!?

顿时警戒。

……该不会是幽灵什么的吧。

于是胆小天性瞬间体内复活。好吧,他现在已经成年了,他有十八岁了,他才不会害怕那些完全没有科学根据的东西。

……至少,不会怕到落荒而逃。

于是他吞了吞口水,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

“狱寺那家伙居然来了又不锁门。”而这样地想着,他心里又踏实些。

灯没开,周围一片漆黑。

他举起手点燃彭格列之戒当作照明工具。大厅周围一切都布置得整齐,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

“不是有什么强盗进来了吧?”虽然他现在根本不会怕这玩意。

呼了一口气,他开始往自己房间走去。

脚步声格外清晰地回响在整栋别墅里,周围太过安静,竟生出一种诡异的阴森气氛来。纲边走边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活物的痕迹。

叹了叹气,他打开卧室的房间门。

于是,听见开门声正望过来的正单手扶着床边穿着一身蓝色睡衣,掠过一丝讶意的脸色微微潮红,眼底弥漫着某种似乎是神智不清的情绪的人……

 

“……你,在做什么?”

 

不是六道骸还能是谁?

 

第四章

六道骸眯起眼,眼神有些飘忽地扫过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泽田纲吉,干涩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有一刹那体内某种神奇的空虚感被填得满当当让他突然觉得世界好像变得很滑稽,是的,滑稽,而除了滑稽外没有别的更为精准的词语能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但是视线太过模糊,头脑太过昏沉,所以他自动将这个现象归结为只是一时冲昏脑袋才会拥有那种可怕的安心感。

反观这边,泽田纲吉对于六道骸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间的床边并且还霸占着他在这边唯一一件睡衣而感到惊奇万分,不过愕然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皱起眉头。

“你生病了?”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句表示关切的话语。

“……”不过某人现在是昏沉得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骸?”

“……”其实也是觉得丢脸丢到一定的程度所以才保持缄默了也说不定。

你说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因为烧得头脑不清醒又要躲避某个家族的追击居然跑到自己敌人(对于六道骸来说世界人民都是他的敌人)的基地里养病——即使他明白彭格列家族铁定会给予他很好的保护伞,但是借助黑手党的力量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他纠结了。

事到如今也总不能厚着脸皮在人家床上大吼“我讨厌你们这些黑手党”吧。

 

泽田纲吉盯着他看了几秒,顺便衡量了一下事情的利弊与轻重,接着又揣摩了一下六道骸奇怪行径的来由,然后边嘀咕着“早知道就不来拿作业了看看吧现在遇到瘟神了”诸如此类的话语,边走到他身边。

“来,手。”他半蹲下去把手伸出,在六道骸面前晃啊晃。

六道骸面色奇异地看着他,却意外的没拒绝或者反抗,而是乖乖地抓紧纲的手借力站起来。

“为什么会来这里?……呃,这件事就先不说了,倒是你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子?”印象中六道骸这家伙从来都没有生过病,甚至连轻微的感冒咳嗽啊什么的都没,而现在这种一看上去就是快要把脑子给烧坏了的情况真的是第一次出现。

“……跟你没关系。”难得没用敬语的冷淡语气。

于是纲在听到这话时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很用力的白眼,他现在真的是很想把他扒光洗净丢到油锅里炸一炸,或许那样他能正常一些而不至于总让他觉得好像世界都跟着六道骸一块疯狂起来。

“好了,你就先睡一会……哇!”好心地把某人扶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实在站不稳还是有意恶劣地想要借这个机会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情绪,总之他踉跄了一下,只一个转身就瞬间把纲也给牵扯下去,于是两人双双倒床。

 

好重,混蛋。

泽田纲吉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压在他表皮上面的某只几乎是完全瘫痪状态,一动不动。

“喂!”纲有些抗议般地出声,顺便用没被那家伙抓住的手腾出来推了某人一把,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的衣物实在太单薄,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受到底下皮肤的温度异常高。

这家伙其实快要死了吧?纲一只手被他紧紧地用力地拽住,完全挣脱不开来。手心传出来的温度滚烫让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烦躁感。两人的身体紧密接触,纲只觉得六道骸的身体是那种快要烧成灰烬的热度。

而偏偏这个大火炉完全不顾及被他死死压在底下的人,只是牢固地定在那里,堪比AA超能胶的神奇功效。神智不清,意识模糊,就好像是在水底本能地拼命地抓住一块可以飘浮的木块,尽管看上去他更多的只是想将那块木头一起拖下水。

好难受。纲觉得他的颈脖很痒,六道骸略显凌乱的藏蓝色长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散落在他的身周,而他却动弹不得。

六道骸这混帐这么会这么重!

他再次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喂,骸……”他的身体动了动,似乎想找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好好躺着,出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可是某人还是完全没有反应,而纲却百分之一百确认,这家伙绝对还没有昏迷过去。否则手怎么会攥得那么紧,害他都开始手心冒汗了。

说起来这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是这副病怏怏的德性回来呢……好吧我说你病就病我没意见可是为什么你要生病生到我床上来呢?

“骸,喂,你死了没?”

“……”六道骸似乎终于有些意识,只见他缓缓地抬起头,漂亮的异色眼睛雾气弥漫其中,明显的精神涣散特征。他动了动身体,可是却是不怎么好使,半天没从纲的身上爬下来,最后似乎放弃挣扎似的又把头继续埋下去。

还很理所当然地把头侧了侧,觉得不怎么舒服又歪了一歪,把位置调整至最佳接着继续躺。

“你别又继续睡啊!!!”纲欲哭无泪的大喊着。

——要睡也别把我当抱枕啊大哥!

他把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死命地咽下喉咙。现在的气氛就已经足够的诡异,他可不要乱七八糟地想出个什么令人震撼的事情真相。

“骸,你想睡就躺好一点,我去拿药怎么样?”泽田纲吉就差没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他是第一次见鬼了才对六道骸那么温柔。

……然后鸡皮啊疙瘩啊什么的没三秒就迅速占领他全身。

“骸?你还醒着没?”他伸长他没被钳制的手拍了拍六道骸的脑袋,然后又像是泄愤似的突然用力地捶了一下。

“……”某人立即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

于是纲继续纠结。

从身体热度来看六道骸似乎真的烧得很严重,虽然纲突然很恶质地想到要是这次的病能把他那根想要征服世界妄想神经给扭曲回来,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吧。

不过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把六道骸看贬过,哪怕一次。他知道的,眼前这家伙的想法虽然是很疯狂很变态甚至有些无聊幼稚,但是他实力很强这个事实也是毋庸置疑。况且吧就算不能征服世界,把他给整死的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就这些年来看,好几次他都要丧命在六道骸的手里,他可不敢对他掉以轻心。但是也不知道六道骸这几年是变厚道了还是怎么着,总之他每次想要对纲下毒手前都会有明显的预兆而不像从前那样阴险地躲在角落头放暗箭。

他看着眼前的人,柔顺的发质,颜色是漂亮的藏蓝色,其实他突然发现他蛮喜欢这样的沉色。不过转而又想到,为什么这家伙一直泡在那罐药水里头发还是没变质分叉损坏什么的啊,明明脑子都进水了。

接着他带着好奇以及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态动手去揉乱了六道骸的发型,揉了一次不够,又伸出魔爪继续去揉第二次,这一系列的动作终于还是惊醒了本在瘫痪的某人,只见他正惺忪着的一双眼睛往纲身上一瞟,微微涨红的脸此刻看上去要多煽情就有多煽情。

然后纲脸红了。

——喂喂!你脸红什么啊!

他说他不知道。

然后六道骸蹭啊蹭,蹭上他的胸膛,脸凑过去就吻住了他。

惊愕的微张嘴就被某人滚烫的舌头侵入,纠缠在一块舔啃慢咬,泽田纲吉的脑袋却在这一瞬间放空了。

他此时此刻唯一想到的是。

 

喂,你有病吧?

……有病得治啊。


第五章

“唔……”

略为轻巧短促的声音从喉间溢出。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的吻,但是却因为某个正在发着高烧的人身上的滚烫温度而显得激情四射。

只见两只软体生物双双翻滚在床上,被压在下方的某只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面部抽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而冠冕堂皇压上去的某只则是双眼微闭,很认真地在侵犯他们家的首领。

 

他们接吻时……居然会发出声音。

泽田纲吉满脑子都塞满了这句话听上去特别惊悚的话。

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这是六道骸的另类方案,这是他老人家为了要将他的身体变为自己的玩意所策划已久的让他卸下所有警戒线所安排的另类方案。

所以六道骸生病了是幻觉,他把自己压在床上是幻觉,他正在跟自己接吻也绝对是这个世纪最强最神奇的幻觉。

……幻术真是博大精深啊。

他内心突然觉得无比感叹。

 

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墙上的秒针才滴答滴答走了好几圈而泽田纲吉却觉得时间好像停滞不前或者说其实是他的脑袋早就被当了吧。

总之反应过来时,六道骸已经停止侵犯他这一惊人举措而改为看着他不说话。

望着那样的眼睛其实很容易陷进去。泽田纲吉现在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被六道骸的眼神定住,动弹不了。

“……”←阿纲震惊。

“……”←阿骸沉默。

“……”←阿纲持续震惊。

“……”←阿骸持续沉默。

“……”←阿纲还是震惊。

“……”←阿骸还是沉默。

“呃……你,刚刚……在,呃,做……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问题问得妙,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在直捣本次主题活动思想报告的核心内容!

然后六道骸沉默了一下,说:“……刚刚估计是烧坏脑了。”

哈?泽田纲吉先是一愣,然后看着眼前的人似乎神色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不如去死吧。”他咬牙切齿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声音甚至还带上了那么一丁点的颤音。

而六道骸则完全不理会他亲爱的首领现在到底有多窝火多愤怒……甚至或许可能还带了一点可笑的失落感?总之这一刻可谓是百味交集。当然这一切都不在六道骸的管辖范围内。只见他翻了一个身就从泽田纲吉身上滚了下来,接着把自己埋进被窝里,疲惫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别打扰我。我要睡觉。

那一瞬间,泽田纲吉恨不得掐死他。

 

***

 

窗外的天空很蓝,窗外的云很白,窗外飞过的那只明显患有肥胖症状的小鸟看上去很好吃。

空荡而安静的教室里,某个褐发褐眸的男生正靠着窗户发呆。

“阿纲,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神都快走没的某人听到这句问话,抬起的脸上带着微弱的惊愕,不过当看到来人是山本时,脸色瞬间缓和了下去。

“啊……山本啊,我没事。不过就是有点担心升学的事……”说到后半句时,他的语气很是沮丧。

新学期已经开始,也就意味着这是中学生涯最后半年。而泽田纲吉到目前还没有想好到底是要遵循九代目的意思到意大利那边留学,还是继续留并盛为并盛的治安作出一份贡献。

黑手党什么的……他现在还不想躺这趟混水。而基本上除了四年前的指环战争,纲目前还没有直接进入过他们那复杂的黑手党圈子,对黑手党的认识也停留在很基本的层面上。杀人,被杀,家族间的纷争与家族内部的矛盾,而黑手党这一具有悠久历史的偏门邪道行业真正靠的什么来支撑运行他到现在都没搞懂。

实质上,自他十四岁以来他认为这个世界看上去就像是完全颠倒了一番,至少十四年所接受过的教育与常识,在这个圈子里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而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更是颠覆了以往对世界物质结构组成的认识。什么死气弹,什么死气之火,什么彩虹婴儿,什么六道轮回乱七八糟的这听上去本来就很扯谈。

但是却又无比真实。

 

“你打算去意大利吗?”山本突然开口问道。

“呃?你听说了?”纲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神色有些阴沉的脸。

“我们都知道啊,那晚你的生日party结束后,里包恩就对我们所有人都说了。”

“这样啊。”纲突然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没决定好。”

半年前九代目就给日本这边的彭格列家族寄了一封密涵,上面很清楚地写着要求未来家族继承人第十代目泽田纲吉在中学毕业后到意大利那边学习。

据说是意大利总部那边有什么动静,或许是生意上与合作伙伴起了冲突,矛盾日益加深甚至到了不可扭转的地步。日本这边也很有可能受到牵扯,即是说这边的彭格列众人也有一定几率受到连累。

而九代目也想要泽田纲吉尽早适应自己身为彭格列家族继承人这个身份,所以提出了这个建议。

泽田纲吉当然是不想离开的,但是他内心又有另外一种想法。

万一敌对家族真的过来日本找他们麻烦呢?那岂不是又要连累到其他人了么?山本、狱寺、了平和云雀其实也都无所谓,可他不想让京子小春蓝波和一平受到什么伤害。

黑手党什么的真讨厌。

他脑袋迅速掠过这么一个想法,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六道骸,那个恨透了黑手党口口声声说要消灭黑手党的家伙,说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有音讯了吧?自从那天,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的别墅,又莫名其妙地做出那种举动后,他就消失得更彻底了。

库洛姆倒偶尔会和京子她们一起玩,但是六道骸的行踪她也完全不清楚。

“骸大人很久没有给我下过什么指令了。”她如是说。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像是五月的天气那样说变就变毫无预兆,简单来说,他看上去更阴郁了。

“想做的事就去做吧。”山本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几乎都让纲要措不及手了,而他则一脸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让最后的中学生涯留下遗憾。就这样吧,我先去参加社团活动……你也别老是逃课了。”

他这么说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笑笑就走开。

纲则一脸愕然地望着山本看上去好像很潇洒的背影,眼睛眨了又眨。

他说的遗憾……是什么?如果单指中学生涯的遗憾,那么,是京子么?暗恋多年无果却又一直维持暧昧关系的笹川京子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刚刚脑海里却会闪过那个混帐的身影?

 

……他死也不会承认他在想那个白痴。

 

第六章

月圆而明,寒风清冷。宁静的夜晚比平日多了一分诡异的气息。

意大利某个城镇的郊外有一栋坐落在山间的大别墅。山上的气氛幽静,这极具意大利风格的建筑物便像是孤傲而又低调的守夜人那般隐没在树林里。

这时却有一声凄厉的喊声从豪华大别墅中传了出来,打破了这郊外山区宁静而平和的旋律。

 

“真顽固呢。”那双漂亮异色眼瞳的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伏爬在他脚底身染鲜血的一位中年男子,好像很遗憾那般摇了摇头,“唔……该说你蠢,还是忠诚呢?”

中年男子胸口被三叉戟捅出一个窟窿,殷红液体溅开在他的白色衬衫上,他惊恐的双目中闪烁着一丝绝望的神色,然而又对眼前于他而言形同恶魔的男人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艰难地扭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六道骸见状,眼神瞬间阴沉,然而没有一秒又变回微笑着的神态。

他手持三叉戟恶意地沿着眼前中年男人的脖子下划,细小的伤口划破,冰冷而充满血腥味的武器让受害者不觉浑身颤抖起来。

“同一个问题一般来说我并不会很有耐心地问三次。”逼迫者的声音温和而带了一种柔软的盅惑,与此同时,他其中一只红色眼眸里刻着的数字瞬间变成“一”,“到底是谁让你们在几个月前前往日本歼灭彭格列十代目的家族?”

“我……我不知道……”中年男子的身体猛的震动了一下,眼瞳蓦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那般,眼底满是恐惧的神色。

“哦呀哦呀,”六道骸像是赞赏那般发出“啧啧”的感叹,“真不愧是里昂利培育出来的杀手,宁死不屈……么。”说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事那般蹲下身体,很随意地再次用三叉戟戳了戳眼神几乎与他平视的男人的身体。

“第三次,”他开口微笑道,“到底是谁让你们去暗杀泽田纲吉?”

中年男子一直沉默着,而六道骸也很有耐心地微微笑着,眼底写满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的得意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中年男人额上的冷汗不断地沁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转过来面对着将他置身于地狱却又看上去温和无比的男人,“求……你……”

“嗯,那就去死吧。”六道骸满不在乎地说着,然后果断地亲手葬送了眼前人的生命。

把沾满血的三叉戟从他的身体慢慢地拔出来,站起身,视线一路扫过铺着繁复花纹红地毯的走廊。

充斥着血腥味的走廊遍地尸体,幽暗的灯光忽明忽暗,让置身于阴影中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快要消失那般,惟有那双异色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接下来……是时候回日本了。”

 

***

 

一日后的日本。

时间早上八点。

“山本,狱寺,快迟到了,你们居然还在慢吞吞的走路!”明显刚经历过百米冲刺的少年满额冷汗地盯着在他不远处的二人组,大声地吼道。

“哦,阿纲早上好啊。”山本边笑边转过身向他打招呼。

“十代目。早上好!”狱寺一转过身来,脸上就浮现出略微兴奋和激动的神色,几年下来完全都没有变过的首领控属性貌似还越发的深重。

“早上好。”泽田纲吉气喘着跑到他们的隔壁,这才缓过一口气的感觉,“今天是风纪委员会大突击啊,你们最好快一点……”

“风纪委员会大突击?”山本和狱寺很有默契地同时皱起双眉。

“嗯……云雀学长昨天跟我打电话时还特意警告了我……”一想到那个夺命追魂电话,纲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云雀那家伙给你打电话?”狱寺对这句话的理解显然完全偏离了重心,“那家伙打电话给十代目干什么?”

“呃,是有一点事。”纲支支吾吾的说着,“嘛……那种小事就不要介意了,问题是现在要迟到了啊。云雀学长他心情似乎不太……”

“知道要迟到居然还在这个地方群聚……好大的胆子。”

一般来说,泽田纲吉有时候还是挺明白“白天不要提起人,晚上不要提起鬼”这个听上去有点儿迷信的话,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跑晕了,他居然一时忘记云雀恭弥有时候简直就像是召唤兽,有叫必应,一叫即灵。

“云雀学长。”泽田纲吉流着冷汗僵硬地一点一点把头给转过去,“早上好。”

果不其然,一转过去就看到云雀那比阿纲老爸挖出的煤炭还要黑的脸色。

只见云雀恭弥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外面披着一件并盛高中的上身校服,随便往那一站却像极了那些窝在市中心每天只懂干架的流氓痞子。

——谁说人靠衣装?那是骗人的!

“泽田纲吉你想死吧。”

“不要一下子就直达主题啊!”本来还等着云雀会说什么“快迟到了你们还不赶快上学”诸如此类可以缓刑的话语,谁知道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直接判了他的死刑。

“迟到不止还要群聚……”云雀像是想到什么让他感到兴奋的事,饶有兴趣地“哎”了一声,还看似很“和善”地笑了笑。

一个笑容就把泽田纲吉的鸡皮疙瘩全都给逼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如果不是云雀学长你三更半夜打电话一直在吵醒我……我还不至于会睡过头啊!”

“哦?那么你是想将责任推给我?”挑了挑眉,云雀眼底闪烁着一丝不悦的情绪。

“云雀恭弥。”这时狱寺上前跨了一步,阴沉着脸,直直盯着他们学校的风纪委员会会长,“不要老用那种语气跟十代目说话……我听着就火大啊。”

尽管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拼命地压抑着情绪,只是一双眼不住往他眼前的人身上瞟。

“哼。”云雀冷漠地嗤笑一声,边不知道从哪里变法戏般地变出他的拐子握紧在手里,左脚向后退一步把重心移到右脚,“还不轮到你插嘴的时候……狱寺隼人。”

“想打架的话我奉陪。”狱寺扬起嘴角。

“嘛嘛……”和往常一样山本总是第一时间出来做和事佬,“再这样吵下去,真的会迟到。”

“是啊,狱寺,”泽田纲吉赶忙揽过他岚守的肩膀一起转身,“我们快走吧,其实现在用跑的或许还来得及。”说着他还很肯定地点点头,不过一当云雀冰冷的视线扫到他身上时,他又再次感觉到那种裸身于南极洲的神奇滋味。

即使都过了好几年,但是身体反射性条件总是有的……而且云雀的打架技术一年比一年凶狠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消受不了那样的夺命攻击啊,该省的麻烦还是得省。

打架什么的……光一个六道骸就够他受了。

“还不快走。”云雀只是哼了哼,没说什么,转身就朝他们的反方向离去。

——喂!原来你自己也逃课啊!泽田纲吉突然觉得很挫败,不过转而又想了想,说不准云雀学长只是返回头去抓那些跟他一样因为迟到而不得不在路上狂奔的学生呢……

想到这里,他额上冒出一滴汗。

“十代目……”这时狱寺突然很反常的用比较轻柔的语气叫他,让他的身体很不自觉地抖了三抖。

“狱寺你怎么了?”

“你能这么热情对待部下我很高兴不过现在我们该去学校了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却也不动,任由他的首领一直揽着他的肩。

“呃?”泽田纲吉现在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居然维持了这么久,只好干笑几声慢慢松开他的肩膀,“走吧。”

与狱寺相视一笑(傻笑)正准备转过身继续跑向学校,却发现山本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前方某一处似乎在看着什么。

“山本?”纲叫唤了一声,很是疑惑。

“那个……”山本却伸出手指向前方某栋建筑物,像发现了什么比较重要事项的语气,“那个不是六道骸么?”

六道骸?

泽田纲吉听到这个名字时心脏不自觉地滞了一下。

他顺着山本的手指指向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清晨的道路行人稀少,一眼就可以看尽。

“看错了么?”山本摸着下巴思考,“唔……不管了。”他咧开嘴笑道,“我们走吧。”说着就左右一边揽着一个肩膀朝前大步流星地走去。

泽田纲吉愣了一下也连忙跟上脚步,不过头还是很不自觉地偏向刚刚那条街道。

盯着看了几秒,最终还是返过头去。

 

第七章

上课的时候,泽田纲吉就一直在想,今天肯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因为他觉得他不仅右眼在狂跳连左眼也毫不服输地上下蹦达。

而接下来的事完完全全地验证了他的彭格列超……不良预感。

 

“亲爱的Boss,你怎么了?”一个略微柔软且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来。

他本来正在从实验室回到课室的路途中,一听到这个声音却反射性条件地用手抵住太阳穴,带着一脸头痛的表情转身。

长到披肩的头发,刘海整齐地贴紧额头,一只眼用印着骷髅头像的圆形眼带遮掩住,微微笑着的表情,却和往常的她有些不同。因为她此刻的看似带着善意实质却又仿佛是恶作剧的微笑与她本人的感觉完全不搭配。

不过旁人能看出的也仅仅只是怪异。

“骸。”泽田纲吉叹了叹气,感觉周围由于某人身穿黑曜中学校服而引起的一系列的诡异目光后,果断地一把抓起她的手硬把她扯到没什么人的楼梯间,“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呀,不愧是Boss,”库洛姆,确切来说正霸占着库洛姆身体的骸,似乎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彭格列的超直觉一如既往的好用呢。”

泽田纲吉皱了皱眉头很想说就算没有彭格列超直觉就凭你这小样那看了就觉得欠扁的笑容谁认不出你到底是谁啊不过他只是斜了某个人一眼,然后没好气地再次发问:“干嘛好好地不让库洛姆去上课跑到这边来?找我有事?”

“啧,真无情啊彭格列。”六道骸听到这话后像是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我们明明都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用库洛姆的样子说出这种如此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就算是泽田纲吉也忍不住打了好几个颤抖。他不喜欢六道骸用库洛姆的身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因为那样他会完全没辙每次都只能惨败在他手底下。或许可能还是有其他更深入的理由,只是他实在是懒得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那又怎么样?”明显说着违心话的彭格列首领毫不客气地把话给顶回去,完全是因为他现在心虚得不得了啊他总不能直接承认其实我好像有点想你……或者,不止一点。拜托,那样他会无地自容的啊。铁定被笑死。

六道骸看到他家首领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只是再次笑了笑,却没继续把话题继续绕远,而是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继续:“最近这段时间你可能会有麻烦。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的。”

“麻烦?”某人显然感到很疑惑,“什么麻烦?”

而他心里想的是,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在我心目中升级到“大麻烦”这个级别啊。

“你可以问一问你自己到底招惹到什么人啊,”六道骸笑得那叫一奸诈,但是顶着库洛姆的模样却让人泽田纲吉产生一种眼前的人“风情万种”的大错觉,“我可没义务告诉你接下来的事,不过……”

顿了顿,六道骸朝泽田纲吉靠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不少。

现在的状态是某人由于身高差只能微微前倾靠着他家首领身上,并扬着头直视着眼前的人,带着恶质的狡诈的目光。

微微一扯起嘴角。

“如果你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当然会帮你解决。”

 

——喂喂喂喂喂喂喂!!

 

泽田纲吉整个人几乎都震撼得只能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他的雾守如何如何揩油也做不出丝毫反应。

他发誓他没有他真的没有他绝对没有偷看山本上次生日送给他的那套写真全集啊啊啊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哔”了又“哔”的画面!这一定是幻觉!都怪那个死人六道骸要用库洛姆的身体说出这样的话,否则要是本尊出现他就算死,都不会往那个方面想的= =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六道骸一个“迷人”的微笑给噎住了喉咙,“我……”

“哦呀?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我……我是喜欢京子的啊啊啊啊!”最后他好不容易稳住颤抖的身体一狠心一咬牙就抛出这么一句完全没顾得着任何形象与立场的话,然后,然后……

撒腿就跑——

速度堪称史上无双。

 

泽田纲吉,男,十八岁,将他人生首次本该充满玫瑰色彩的浪漫告白奉献给了一个披着女人外衣的……男人。尽管告白对象似乎早已经在脱口而出的上不搭下的神奇话语中被模糊掉。

……之后的日子他无数次在想,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

 

***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却没有像泽田纲吉所想象中的那样每天都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毕竟六道骸会像上一次那样专门跑去警告自己的次数不多,可是结果却和想象中完全不同,以至于他都要怀疑六道骸是不是一时又抽了哪根筋在耍自己。

“阿纲,你又变蠢了。”泽田纲吉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啃着那晦涩难懂的意大利文教科书,时不时走神望向窗边,这时他的家庭教师像是看不过眼那样随口就扔出了一个炸弹。

“里包恩!”他的学生立即抗议道,“我有做什么吗?”

“就是因为你没做什么,才会越变越蠢。”里包恩毫不客气地说道,“你最近都是什么状态,别以为大家不知道。”

“我……”听到这里,泽田纲吉却不自觉地抖了一抖,“我最近是……怎么样的?”

“你要用脑子,不然的话就生锈了。”

只见里包恩不怀好意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就潇洒地甩开门走出去。

只剩下脸型成一囧字的泽田纲吉。

 

然而就在我们伟大的十代目深思着刚刚他家庭教师给他抛下的难题时,一个宛如噩梦般的诡异笑声从他的房间四处传播开来。

至于那个笑声实在太过惊人,根本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现场版的震撼。

“……”几乎可以毫不怀疑就是六道骸,因为世界上有那种笑声的仅此一人。

“亲爱的彭格列。”落地玻璃窗刷一声打开,六道骸的心情看上去异常的好,连说话的声音也沾满了喜悦的气氛。

或者说……沾沾自喜的气氛。

“喂……!”泽田纲吉把笔握紧了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能不能找一次从正常渠道进来啊!”

“我可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六道骸耸耸肩,一丝无辜的神色映在他异色的双瞳中,撇撇嘴就好像真的有那么委屈似的。

可恶!泽田纲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当初到底是哪个混帐东西说六道骸就像是魔鬼撒旦一般的存在,搞得比那信长同志还可怕,就差没长个三头六臂……现在,这位站在我面前正笑的一脸淫荡又假装纯洁的先生,你谁啊?

 

第八章

“意大利文?”六道骸完全无视他愤懑的眼神与内心源源不断的吐槽,而是将视线直接转移到其他地方,“你不是打算考日本的大学吗?怎么,这么快就将目标转到继承黑手党业了么?”

说到黑手党这三个字时,语气分明是轻蔑且讥讽。

泽田纲吉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皱起眉头,“我也……不是自愿的啊。”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只会笑一笑然后无视六道骸的嘲讽,可是这时他却觉得有些不爽,很难得地辩驳了一次,却发现说出来的话其实……并不怎么有说服力。

“哦呀,”六道骸挑了挑眉,继续微微地笑着,“那可就困扰了呢。”

“?”

“我可是一直等着你成就一番大业,然后趁机夺取你的身体占为己用啊。”依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调侃语气,六道骸的手抚过那张檀木制造的办公桌,然后很随意地在他首领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在静静等待他首领的反应。

“抱歉让你失望了,”他的首领一改反常笑嘻嘻的面容,而是语气冷淡地,“我可不会像你所期待那样。”

——我只会尽力地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仅此而已。

当然最后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那样的话不适合跟眼前这位情感缺失的先生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提前作案吗?我亲爱的首领。”六道骸向桌面靠了靠身,单手撑头,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在享受着自己猎物难得认真的表情。

“……我可没有那样说过。”只一瞬间认真的表情就消失得彻底,泽田纲吉斜了他一眼,心里咕哝着这人来这里到底干嘛啊。

好吧,这位先生的行为从来就没有正常过就是了。

“不过,这跟你的意愿可是完全没有关系呢,”六道骸笑了,“我想动手的时候自然会动手,就算是你的守护者们也阻止不了我。”

那一副“我就是掌握了你的弱点”的表情让泽田纲吉想要咬死他,然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云雀学长每时每刻都想要咬人的心情虽然其实这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

还有六道骸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好绕圈子或者说丫根本就是在作秀,如果是在以前,他或许会很害怕甚至恐惧,而现在,他只有想要咬牙切齿的情绪。

说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再害怕六道骸,还会很宽容地、偶尔地将他视为自己的伙伴,甚至还会开始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在泽田纲吉的眼里,六道骸是一个异常矛盾的存在。他可以毫不犹豫伤害那些拥护他将他视为信仰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豁出去地保护他们——当然如果他真要这么对六道骸说出口,恐怕又会跟他大干一架了吧。

他绝对会说啊呀你居然要将我洗白那可不是一种很好的现象呢来来来我让你见识一下地狱轮回的黑暗。

想到这里,他不觉抖了抖。

当然坐在对面的他最最亲爱的雾守即使再怎么变态也不会读心,所以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最最亲爱的首领会一直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少有地专注地看着他。

不过他也很好心情地同样撑起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的首领。

于是两个白痴在疑似大眼瞪小眼的眉目传情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最近泽田纲吉怎么也想不通一件事。

六道骸和自己的关系怎么会越变越诡异。如果说一开始还存在着彼此间时不时引发出来的战争可能性,那么现在简直就像是签订了五项和平协议书。

至少他的雾守在以往的日子从来不会如此有耐心地陪着他……念书。因为蓝波和一平在家里实在太吵闹,纲不得不搬到他郊外的别墅努力地做最后冲刺。

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怀着那种即使是每天都得拼命地吃死气弹也要把成绩提高上去的决心。

于是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每天都会到访的客人除了里包恩、狱寺和山本之外,深夜党预约人士非六道骸莫属。

一般来说在晚上十点到早上八点就是他亲爱的雾守出现的时段。

但是雾守先生基本不会怎么打扰他家首领,就只是静静坐在他对面也有模有样地拿起一本书在看。赶也赶不走——当然,泽田纲吉也莫名其妙地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即使他每天都要费尽口舌把狱寺和山本支回去。

而且,要是有不懂的功课也可以问他,别的不说,至少当一个合格的英语补习老师,六道骸还是能胜任的。

这种和平几乎让彭格列十代目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那种不和谐乐章以及几乎是向死亡看齐的战斗早已经荡然无存。他甚至还有时间可以闲下来跟他聊上那么一两句家常话。

例如什么“想要吃什么”“你今天的发型不错”“冰箱里没有青菜了你快去买”诸如此类就像是普通夫妇日常照面必谈话题。

早上起来一句“早安”,晚上睡觉前一句“晚安”,多么地自然多么地和谐却又多么地……诡异。

平稳了这么久,泽田纲吉几乎都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六道骸。

可是每当他想要向他提出什么问题时,六道骸那看似深高莫测的仿佛蒙娜丽莎般的微笑又总让他望而却步。

那个表情简直就在说“你不会猜得到我在想什么”。

有时候六道骸真的令泽田纲吉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让人恨得牙痒。


第九章

泽田纲吉作了一个噩梦,具体内容他忘记了,反正当他被惊得从床上跳起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六道骸。

“嘘。”六道骸见到他如此大动作,连忙用力地捂住他的嘴把他压回床上,“别出声。”

“唔……?”泽田纲吉挣扎了两下,看到六道骸那副略为严肃的表情,立刻就不吱声了。

黑暗中,只有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

窗外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回荡在庭院里,格外的清晰。

六道骸把泽田纲吉拖下床,依旧用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则很顺其自然地搂住他的肩膀。

“喂……!”他的首领咬牙抗议,“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抗议换来民主,六道骸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就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

“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泽田纲吉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有谁进来了?”

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可是会让六道骸这么小心翼翼的,到底是谁呢?

“只是一个小家族罢了。”六道骸嗤笑出声,接着又转回没什么情绪的表情,“不过这次人数比较多,可能会有些棘手。”

泽田纲吉听了不由得皱起眉。

他还以为六道骸是从来就不会承认对手实力的人,又或者说从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没问题呢,”六道骸像是看穿了他首领的心思,微微勾起嘴角就笑道,“不过现在有一个拖油瓶在这里,怎么也得谨慎一些。”

拖油瓶?泽田纲吉听到这个词语彻底怒了。

什么废柴啊,笨蛋啊白痴啊什么的也就算了吧,拖油瓶是什么意思啊?他好像从来没有拜托别人来保护他吧?

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是那个六道骸!

可恶。

泽田纲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地拉开他隔壁的床头柜,拽起一个瓶子拉开盖子就倒进嘴里。

死气丸。

没多久额前就燃起一束火焰,大空纯净的火焰照亮了整间房子。他的眼睛也变成温暖的橘色调,而望向坐在他身边的雾守时的表情却冷淡。

他的雾守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你先走,这里由我来收拾。”顿了顿,泽田纲吉又继续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着,“……你太碍眼了。”

听到这话六道骸却噗嗤一下笑出声音。

“我亲爱的彭格列,这怎么成呢,”他耸耸肩,“保护首领难道不是守护者的责任么?”话是这么说,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碍眼。”泽田纲吉不理会他的调侃,站起身的同时扔下这么一句话。

他是在极力压制住想要跟他雾守大干一架的心情。

转过身就直接从窗户跳下二楼,没多久就从下面传来连绵不断的惨叫,夹杂着枪支乱扫的声音,听得出场面异常的热闹。

六道骸笑笑也站起来,同样从二楼纵身一跃跳下去,加入混战。

 

就如六道骸所说的,这次的人数并不少,目测起码有五十多人,还不加上那些藏在暗处伺机的敌人。而人数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的来袭敌人当中不乏高手,甚至还有两三个会使用火焰战斗的人。

确实有些棘手。

泽田纲吉微微蹙眉,一边冷静地在人群里穿梭,试图找到这支队伍的总指挥。而六道骸则在他身后紧跟着他,一手挥舞着三叉戟替他家首领解决身后的隐患。

两人配合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天衣无缝。

没用上半个小时就解决了所有的敌人,庭院外一直待命着的,见到此状况似乎也逃得飞快,倏地一下就没了踪影。

泽田纲吉还穿着睡衣,身上沾了些血迹——当然不是他的,而是他的雾守老喜欢在别人身上开窟窿,而他又一直在他的前方,难免会沾上那些恶心的液体。

看着躺了一地的有些还在呻吟的活人,泽田纲吉不觉皱了皱眉。

“你没杀人吧?”大空纯净的火焰映在他橘黄色的眼睛里泛着光亮,只见他直直盯着他的雾守,眼睛一眨不眨。

“没呢。”六道骸一甩手就收回三叉戟,他转过身看到自家首领如此认真的表情,不觉就失笑,“放心,我不会在你的地盘里杀人。”

“……别的地方就会?”他突然想起里包恩前几天跟他说,意大利某个家族的分部一夜成了血海,下手对象不明。

六道骸先是不说话,一步一步地向他的首领靠近,而他手上的三叉戟不偏不倚地从泽田纲吉的侧脸擦边而过,钉在墙上。

淡淡的血痕立即浮现。

“你难道不知道你很多管闲事。”六道骸冷淡地看着他。

两人的距离只剩半米。

“你是我的雾守。”泽田纲吉并没有从小言状态中退出来,额上那束明亮的橘黄色火焰却仿佛烧得更旺。

“那又怎么样?”

“……”泽田纲吉眼睛一眯身体微微前倾顺势就抓起六道骸的衣领,把他揪到自己跟前,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直接一拳就打过去。

六道骸则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的就把拳头挥向自己,结实地挨了一记,向后踉跄几步。

“哦呀……,怎么突然就动手了。”他不怒反笑,“这就是首领的作风么。”

“看你不爽。”泽田纲吉的语气依旧冷淡,“你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知道什么?”六道骸皱起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那你又为什么一直在这里?”

眼前的人再只是耸耸肩,继续是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与你无关吧……”他定定地将视线锁在他的首领身上,顿了顿,又继续。

“说不定其实我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呢。”他笑了,“将你身体夺过来的机会,可惜你太令我失望了,一点自觉也没有。那么轻易能做到的事,我目前还没什么兴趣。”

额上的火焰瞬间熄灭,眼神也立刻从冷冰冰变得柔和了许多。而听了六道骸这话,泽田纲吉只觉得眼前这人该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什么叫做“那么轻易能做到的事我目前还没什么兴趣”,难道他就忘记了他们初次见面时他的手段就多下三烂有多渣么?

嘴硬也不是这样的。

他叹了叹气,没说什么,无视六道骸就直接走上楼,打算打电话给他的家庭教师,让他过来“收尸”。

坐在床上打的电话,只听里包恩连绵不断地数落着他而且数落完还加了一句“蠢纲,自己收拾干净”到最后还喀嚓一下挂了电话,接着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他知道是六道骸,不过不知道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后来只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脖子,强制性地将他摁在床上。

“咳……”明显有被呛到,泽田纲吉忍不住发出咳嗽声,挣扎了一下,想从六道骸的魔爪中挣脱出来。

刚动了没几下,却见六道骸突然俯下身,对准他的嘴就咬了下去。

……

…………

………………

 

“你……这次可没烧坏脑。”肯定句。

“嗯。”

“…………你的病还没好?”疑问句。

“嗯。”

“……………………你不是说,要用我的身体干嘛干嘛的吗……”开始语无伦次。

“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安静点,别吵。”六道骸开始解他的衣服。

于是再怎么迟钝,也该察觉出来了。况且泽田纲吉可不是迟钝。

……他只是一直不肯面对这个令人感到惊悚的事实而已。用力地闭了闭眼。算了,暂时就先这样吧。

偏着头叹了叹气,然后他一脚把六道骸给踹开,踹开的同时又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到床上。

基本地点不变,只是位置换了。

“……你要干什么?”六道骸的脑袋被他磕得有些吃痛,眼泪差点就飙出来,此时一脸不爽的表情仰望着他的首领。

而泽田纲吉则是微微迟疑了一下,顿了顿,然后一咬牙就说了出来:

“强奸你。”

 

……然后六道骸全身都僵硬了。

喂喂怎么看都好这不是对象完全变了么好吧不是对象变了而是……上下关系啊!上下关系啊喂!他满脑子都想着“上下关系”却完全忽略了他家最最亲爱的首领完全不是说出这种话的料。不过就在六道骸发呆的时候,他的首领已经很“好心”地用戒指上的火焰烧光他的衣服。

经验不足也没问题,凡事都有第一次。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么诡异且可怕的场景,就算是现在挖空他们的脑袋,他们也愣是想不出一个答案的。

两个人的关系从来就像一团浆糊。

不过……

所谓……非奸即盗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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